[断罪兄弟] 金火-冷圈费瑟

积田刚保渴望长幸的失控。

他有多久没见过长幸失控的样子了？不，倒不如说他从未见过。长幸永远是冷静而极端自制的，他复制下积田刚保张扬不羁的外皮披在身上，来掩盖体内完全靠理性支撑运作的内核。那是比金刚石还要坚固，比钢铁还要冰冷，比神经网还要精密的运算机器。它不眠不休地运行，计算，鲜活的感官信息被转化为方程和代码，最后得出的结果又被完美地二次转化成能让他受益最大的行动模式。

他并不是机器。他是比机器更加单纯，更加冷酷，更加无懈可击的存在。他是程序，是一个体系。

这个人即使偶尔的失控也是被精打细算过的，是为了达成目标而使用的手段之一——收放自如，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不论何时那双金色的眼都波澜不兴，即使偶尔在表面翻起浪花，深处依然是死水一般的平静。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的光泽，却是透彻的，黄水晶一般折射出迷离幻彩。介于柔软和坚硬之间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质感静静沉淀在那儿，隐藏在锐利张狂的瞳孔后边，像一片金色的平原，无限延伸。

积田刚保想看那双眼睛燃烧的样子。

那会是怎样一副惊心动魄的光景呢，他想。那一定带着浴火重生般痛彻的美——火焰状的黄金将精神连带着骨血一起燃烧殆尽，烧得皮肉开裂碳化，将它打碎，让它复原，最后从依旧灼人的余烬中以新生儿般脆弱丑陋的姿态重获新生。那将会成为长幸的蜕变——一个程序的蜕变！多么可笑，对吧？他明明该是一个与蜕变这类充斥着生命力的词汇不搭边儿的无机质存在。可积田刚保就是想看看这么一出戏码，他想在长幸身上开出一个口子，将生机希望渴求之类的所谓美好和在一起塞进对方空洞洞的内里，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作为更加有效率的燃料推动这体系行动？还是会引发程序的错误导致系统崩溃？抑或是直接接入自毁程序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太无法猜测了。没有先例，没有参考，什么都没有。

正因如此，也太让人感兴趣了。

于是积田刚保开始不要命地去试探和作死，他试着激怒长幸，试着挑衅，试着明目张胆地轻蔑，试着露骨地诱惑和挑逗——可是全都没用，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累死累活举起来的大石头砸进水里很快就没了影儿，溅起的小水花像是嘲讽的敷衍，水面象征性地波动几圈涟漪就又归了平静。他几乎都能感觉到长幸好笑地看着他绞尽脑汁，自己坐在一边儿看热闹一样的悠闲，时不时给点不咸不淡的反应都是恩赐。

......好气喔。

较真的劲儿持续了五年上下，二十岁那年积田刚保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在长幸身上纵火的想法。虽然时不时依旧习惯性地刺一下对方，不过花的心思也少多了，基本上不再抱什么希望。

烧不起来就烧不起来吧。他郁闷地想。

本来就是一滩水而已，再怎么烧也顶多变成水蒸气，在空中打一个转儿又原封不动地落回去。

——真没意思。

积田刚保还是孜孜不倦地作死，反正篓子捅得多大都有长幸给他兜着，何乐而不为呢。看不到那金色的火焰忘我燃烧的样子着实在他心里成了个小疙瘩，不过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件不顺心的事儿，积田刚保便也不太在意了。

他们依旧每日由着性子烧杀抢掠，大笑着向人群撒下成堆的金银珠宝，然后带着神明般的不可一世和高高在上，漠然又嘲讽地看着底下瞬间褪去伪装的，丑陋贪婪的嘴脸。长幸是漠不关心的，积田刚保是幸灾乐祸的。反正都是闲着没事儿，随手撒些石块儿纸片就能看这么一出精彩的好戏，这买卖还是挺值的。

日子不太规矩地过着，直到有一天两封血红滚金的信笺搅乱了踏实流淌的时间。天杀的十二大战，积田刚保想。打架好玩归好玩，可他一点儿都不想把命也一起搭进去。更何况这次还有个已经快被用烂了的独活设定，明摆着就是要为难向来组队行动的断罪兄弟。

不知道借这次难得的机会在长幸眼中纵火的可能性有多大，积田刚保心不在焉地想着。

没抱什么希望。

然后，他们到达了起始大厅。

然后，他们和异常的战士碰上了面。